忴小夕

我喜欢的自由,只陷落美好

雪花璧 || 红白玫瑰 (十二)

—————

 
 

12章  

      

白日第一缕晨曦斜斜射在地平线上的时候,沈家庄已然是一片黑色废墟。 

杨开泰做的很漂亮,江湖剑侠一出手,无人可挡也无人敢拦。 

而此一作为,必遭众人非议。 

 

 

无霜看着杨开泰脸上还残留的血渍,眼神里是满满的不屑,不过是一颗棋子,也不知道少主为何要留他。杨开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会违背君子之义去替连城璧杀人,他心里痛苦不堪,是对自己内心的嫌恶,要不是四娘在他手上,他宁愿去死也不会与连城璧狼狈为奸。 

无霜冷漠的笑了笑,身姿优雅的向身后侍卫挥手示意,侍卫会意点头,转身从连家秘牢将中毒的风四娘拎出来,毫不留情的扔给半跪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杨开泰。 

无霜从怀里拿出一瓶解药蹲下身递给他,“你们,可以走了。” 

杨开泰看到风四娘被毒折磨的虚弱不堪,神色担忧又愤怒,可他如今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他悲愤难平的接过解药,恶狠狠的瞪着无霜,一字一句,“你们真卑鄙。” 

无霜轻轻的笑了,特别自然清新,仿佛杨开泰不是在骂她而是在夸她,她站起身,笑而不语,看着杨开泰抱着握紧手中的解药瓶,眼看着站起身抱起风四娘恨恨的扬长而去,离开了连家庄。 

身后的侍卫不解,“无霜姑娘,少主为什么不杀了他?他可是知道.....” 

无霜收敛起微笑,毫不留情得打断他,“少主之意无需揣测,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侍卫抱拳:“是。”话毕便听话的退下了。 

看着杨开泰的背影渐渐远去消失,无霜忽然明白连城璧为什么留他。 

只因君子端正,他腻了这面孔,也烦了他人君子作风罢了。 

沈家庄被剿灭,风翊平也算是失去了一个得力合作伙伴。 

飞鸽传信到连城璧手上的时候,他也早就料算到。 

不过,有一点他没料到,割鹿刀竟然不在沈飞云手里。 

 

 

 

 

 

 

这边的连城璧已经到达边城。 

他没有马上去找傅红雪,而是找了一间隐秘客栈住下,他在调查前不久傅红雪重伤未愈就要置傅红雪之死地的那些杀手是谁。 

连城璧和那些人交过手,都是连城璧很陌生的剑法,和他们对峙的时候,也没有说话,完全探不出是何方人,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在边城定有颇大的势力,要么是风翊平的眼线,要么就是…万马堂。 

对,万马堂。 

连城璧想起来了,上次快剑派,就是风翊平伙同万马堂勾结,才伤了红雪,该死的。 

想到这,他握紧了拳,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万马堂为何要插手此事? 

难道,割鹿刀是在他们手上? 

连城璧一时间的猜测来势汹汹,有些混乱,很是棘手。这时客栈跑堂小二在外敲门,送来一壶清酒,连城璧动作娴熟的给自己倒上酒,轻酌几杯,片刻火花间他忽然很想念那个曾经和自己把酒言欢过的少年人。 

可… 

心中万千苦楚难以言喻,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的把杯子扣在桌子上。 

 

窗外已经昏暗下来,夜色黑幕不知何时盖沉着整个边城,连城璧心生想去看一下傅红雪的念头,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估摸着傅红雪该是那些伤早已经痊愈,对付那些人也是绰绰有余,便宽心不少。 

至于傅红雪的行踪,他了如指掌,边城也是有他的眼线,但这并不是为了窥他,而是为了护他。 

就看一眼吧。 

连城璧如是道。 

 

 

 

 

 

 

 

从伽蓝山下来,傅红雪一直觉得有人跟着,可回过头看,什么也没有。 

傅红雪毫无惧意,只是脚步加快了些,真是麻烦。他将身后之人引入离边城小镇之外一公里的林中,停住脚步,冷眼转身环顾四周,“跟着有什么意思?出来。” 

闻言出来,是黑乎乎的一片——身着夜行衣,蒙着面看不清面容,人还不少,看来又是一群想要杀他的。 

带头之人未有料到傅红雪这等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心中倍感嘲意,虽早听闻傅红雪武功高强,但是他自诩也不是吃素的。 

只见他抬手示意,其余人便一言不发的举刀进攻,刀法诡异,每一招都在下狠手。 

 

 

 

傅红雪悠悠的转动着刀柄,从容应对,一人敌多人的场面在傅红雪眼里是常事。 

不过能偷跟踪他人的小人,便也不是什么堂堂正正之人,当带头之人欲占下风的时候,果不其然的选择了暗器毒粉—— 一支毒镖猝不及防向傅红雪的面门袭来,快的惊人。 

傅红雪向后一仰,脚底生风的往后退,眼看着飞镖就要击中他,忽地身后一把君子剑将其挥出傅红雪的视线,才免遭一难。 

傅红雪微微转过头去,一时错愕。 

是连城璧… 

不只是连城璧来了,还有花无谢,他见傅红雪差点被伤,心中怒火中烧,毫不犹豫的轻跃起轻功,一个空翻到带头蒙面之人面前,一言不发的就拔出剑刺向他,那人没想到傅红雪还有帮手,一时间慌了阵脚,受了花无谢一剑。 

正当花无谢想乘胜击杀,却发现地上一众人都闷哼一声,没了一点声响——都自尽了。 

傅红雪愣在原地,扫视了一地人,忽然脱口而出:“万马堂的死士。” 

连城璧神色凝重的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傅红雪,果然,是万马堂的人。 

花无谢哪管这些,收了剑就往傅红雪身边奔过去,用检查傅红雪有没有受伤的借口上下其手,傅红雪怀疑他只是想占他便宜。 

傅红雪悻悻的拨开花无谢不老实的手,“我没事。”目光转向连城璧,手中不自觉的握紧了刀柄,“你怎么在这?” 

多日不见,连城璧眼神里多了很多东西,傅红雪一时间觉得站在他面前的连城璧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连城璧了。 

 

 

 

 

没等连城璧回答,花无谢退后一步,两手环胸,看着他冷冷的哼道:“谁知道他打什么主意,说不定是和那所谓武林盟主同忾一气的。” 

连城璧不想再让傅红雪误会了,解释道:“我没有,我永远也不会伤害红雪…” 

花无谢听着连城璧这话,觉得特别可笑,当初在快剑派的时候,他可是亲眼所见他站在那些所谓正派一起,见死不救,美人哥哥伤的多重他看不见吗?为了当君子,为了所谓正义吗? 

 

“呵,说这话你不心虚吗?!当初你看着美人哥哥遭众人所伤你见死不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这些话!是,反正伤他的人不是你,但是你的袖手旁观和那些人的狠毒并无二样,如今又想怎样,亲自来杀他吗?” 

 

此时的花无谢心里装满了对连城璧的愤恨,一想到那时的傅红雪重伤的去了半条命,他的心情就难以复加,想把那些伤他之人碎尸万段,看戏之人也不可饶恕。像是言语已经无法表现自己的恼怒,花无谢说话间,手上动作极快,手中的霜花剑即刻便出鞘的架在连城璧脖子上,毫不退让。 

 

傅红雪眼神有点波动:“无谢…” 

 

适时的一阵风袭来,吹扬起两人的额发,花无谢看向连城璧的目光里是满满的戾气,这模样是傅红雪和连城璧认识他以来从未有过的眼神,想来,彼时花无谢如同将连城璧当做是是多日不见的仇敌了。 

 

半个时辰前,连城璧贸然闯入客栈的时候,花无谢就想与他动手。因为傅红雪很久没回来,连城璧无厘头来一句可能遇上危险了,两人才没来得及起战,一同往这个方向赶,还好来的及时。 

 

连城璧听到花无谢的质问,也的确想起快剑派那天,心中有愧是真的,但身不由己也是真的,红雪都没对我如此,你花无谢是以什么身份对我如此苛责?想到这,连城璧也并不恼,素来以君子示人的他,太知道怎么应对一个愤怒的人了,他勾起一抹浅浅的笑,镇定自若的用剑柄将花无谢的剑有力的按压下去。 

“花无谢。”连城璧不紧不慢的喊着这个名字,从这刻开始,他和花无谢的关系再不会像当初那么单纯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和红雪的关系不是你能比的,我永远不会伤害红雪的。” 

 

花无谢心底因为前一句话颤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冷静反应过来,将剑收鞘,心带不满的抱着剑站在一旁靠着一棵树干不再说话,但内心对连城璧的嫌恶倒只增不少。 

 

刚刚气氛的怒张让傅红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倒是没想到花无谢竟然会为了自己对连城璧拔剑相向。连城璧的出现也让他悲喜交加,他向来不是多言之人,有些事也不想再追究什么,对于快剑派一事,他诸多不解,如今也不愿再提起了,不过傅红雪不会忘记那段最疼的日子,是谁陪在自己身边,他看了一眼被噎声的花无谢,叹了一句,“城璧,我们…如今还能是什么关系呢?” 

 

现在的连城璧其实是可以不管任何人对他的不满之言的,他已经给自己包裹了一个自认为最坚硬的壳了,只是傅红雪此言一出,他给自己的保护罩在他面前不堪一击,心里忽然发疼,这句话的杀伤力只有他一人才知,连城璧忽然觉得自己刚刚在花无谢面前的底气瞬间荡然无存,连曾经多年的旧情都无法提起了。 

 

“红雪…”连城璧很是受伤,这一声低喃,暗藏委屈。 

夜色温柔的掉落下来,只有高挂的圆月振振的发着光,映着这片林子很是亮堂,由此也让傅红雪脸上忽闪即过的决绝深深刺进连城璧眼里。 

傅红雪不想再纠葛下去,垂下握着刀柄的手,看了一眼连城璧和花无谢仿佛隔着八千里的距离,自顾自道:“走吧。” 

也不知他是对谁说的,但是不点明,恰恰也是在给连城璧的机会。 

 

 

 

 

 

 

回到客栈,傅红雪一刻没停留的就回了房间,连城璧走到掌柜的面前,简洁明了的要了一间隔壁的屋子。 

花无谢则一直在连城璧身后抱着剑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生怕他对傅红雪不测似的。连城璧懒得和他计较,小二领着他来到自己的房间,他有礼的道谢,看着小二离开了,才开门准备进去。 

 

 

 

“敢不敢进来聊一聊?”刚想直接进门的连城璧忽然停住了脚步,偏头对上那双看着自己有点发狠的目光,轻轻的扯了扯嘴角,像是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 

花无谢冷哼了一声,“为何不敢。”他倒要看看连城璧此番前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屋里是干净的桌椅,两人落座,小二便偏巧的送上来一壶清酒和酒杯。 

关上门后,连城璧淡定自若的给自己和他倒了一杯酒,“说吧,接近红雪是为了什么?” 

本来花无谢是来试探连城璧的,没想到反被看穿了底,刚拿起的酒杯的手抖了几分,转瞬即逝后,像是听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将杯中酒送入口中,“你在说什么?” 

连城璧举杯一饮而尽,慢条斯理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连城璧直视花无谢,像是要把他看穿到底,“从快剑派那一日,你来救红雪就不是巧合吧,你是特意来找他的,对吧。” 

花无谢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酒杯,“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快剑派被灭门,是你做的。”既然竞争开始了,就必然要知己知彼,从他来平阳城那日开始,连城璧就已经开始查花无谢了。 

事到如今,装傻已然无用,连城璧太警惕了,看来只要有关傅红雪的人事都难逃他的眼睛,他心里暗自平静下来,大方承认,“是我,如何?”说着话的时候,花无谢偏了偏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连城璧,再无平日里那点温柔笑颜。“所有伤害美人哥哥的人都该死——”他忽然凑近,紧紧盯着连城璧的眼睛,“如非必要,也包括你。” 

连城璧毫不畏惧,随性的把玩手里的酒杯,眼神一点也不躲开,“那要看你有多大能耐了——萧公子。” 

最后三个字重重的敲打在花无谢心上,桌下的拳头已经悄悄握紧。 

 

“你查我?!” 

 

连城璧依然保持微笑,道:“查的不多。” 

“要不是当年萧别离的失踪,你没有被送至京城给花正坤,想必你如今也是一代之宗了吧。” 

“只可惜…” 

花无谢强忍住想提剑打他的冲动,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连城璧摇头道:“是你要我说的,我还是那个问题,你接近红雪,为了什么?” 

 

 

 

 

其实连城璧说的不错,花府抄家那事解决之后,花无谢并不是一心来边城找傅红雪的,花正坤对花无谢心中有愧,不想再瞒着他,便将他不是自己亲生之子的事情合盘脱出,至于关于亲生父母的事情,他只得知一个名字,世上恐怕只有那人才知。 

花无谢是江湖上消失的天宗宗主萧别离的遗腹子。 

但是萧别离的下落直到如今也未有消息,即便是死也不见尸,当年之事花正坤也并未全然知晓,萧别离的失踪一直是江湖上的一个谜团。 

天宗和魔教乃是同根生,萧别离和白天羽也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但白天羽已经在梅花庵一事去世,如今事情的真相只有花白凤知道。 

花无谢想要找到花白凤了解事情真相,但她终年来无影去无踪,只有傅红雪才能找到,他一直在傅红雪身边,也有私心想要寻一个机会见花白凤。 

花无谢沉默有三,才开口,对连城璧一点都不客气,“你不用管我为何?反正我不会为了做君子去害他。” 

“君子”二字一出口,仿佛是连城璧的逆鳞,他终是没了耐心,站起身拔剑击向他,“我说过,我没有害红雪!” 

花无谢反应很快,见君子剑袭来,一个闪身躲开,也拔剑抵挡,甚至踢翻了面前的桌子,声响很大,“害没害,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你不是武林正派吗!?自然是和我们对立面,如若我真是天宗宗主之子,那你和我们还真不是一路的。” 

连城璧听了心里既委屈又愤怒,使了一记旋踢,又快又狠,“我不站任何一派,我就是我自己,我只要自己想要的。” 

这一记旋踢还是太快了,尽管花无谢躲闪了一下,还是不免正中腰间,他低头看了看,也不甘示弱,二话不说使出剑法精准的往他的方向刺去,连城璧提剑一守,两剑相间交加,毫不退让。 

 

 

 

“花无谢,谁都有资格说我,你没有。”尤其是你如今占尽了傅红雪的温柔,这句话,还是让他咽进了喉咙。 

连城璧用力压制着他的剑,抬眼间四目相对,眼神太过于复杂的面面相觑。 

论武功,花无谢长年累月在锦衣玉食里长大,定会懈怠练功,终是还不敌连城璧,败了下风。 

两人对打片刻,最终以君子剑抵住花无谢脖颈上为止。 

花无谢垂眼看了看自己下巴下锋利的剑尖,还是默默惧了几分,抬眼:“想杀便杀。”像是久违的神色,花无谢闭眼哼道。 

连城璧是有这个想法的,留着花无谢对自己有害无利,但念头一动的同时,随来的踹门声让连城璧愣了几分,就这瞬间,刀柄快速击下君子剑,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傅红雪像是带着清风明月进来一般,整个人的气质绝尘一下子让两人还仇恨相对的目光吸引过去。 

傅红雪冷漠的扫了他们一眼:“在吵什么?”他刚回房间未坐多久,便听到隔壁传来打斗声响,本无意管闲事,但自知可能两人又对上眼,秉着不想面对两人你死我活的场面来看看。 

看到傅红雪进来,两人顿时卸了眼里的锋芒,连城璧低头看了看君子剑,捡起来插回鞘中。 

其实花无谢松了口气,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打破沉默,笑眯眯道:“没事没事,就打打架而已…打扰你休息了吗美人哥哥,我们不打了不打了,回,回房间吧,走吧。” 

不得不说,花无谢的笑容真的很乖萌,像极了捣蛋小孩被抓包后的讨巧。连城璧看着花无谢的笑容,忽然也想起来,自己曾经对红雪也是这般卖乖啊。 

傅红雪看了一眼花无谢又上手和自己勾肩搭背,轻轻用刀柄推开道:“想打架,出去打,别惊扰了他人休息。”说着又看了看地上一片狼藉,酒壶和酒杯碎了一地,还未喝完的酒倒在地上,酒香气微绕的时候给了连城璧一个复杂的眼神,后吸了吸鼻子,轻微皱眉的走了。 

 

 

连城璧再清楚不过这样的微表情,傅红雪估计也是想念酒的味道了吧。 

所以,他能不能理解为,那个眼神也是给他的想念,因为他只和自己喝过酒。 

 

 

 

小二进来收拾一片狼藉的时候,连城璧正站在窗前,看着漆黑里最明亮的那道光。 

黑色里最醒目的的那道光,耀眼而又刺眼,却从来没有离开过。 

 

 

 

红雪,其实我在你心里也应当有一席之地吧。 

 

TBC. 
*诈尸之更

*剧情走大纲是早就拟好的,太久没写,估计会有bug,等我有空再改。

*真是不停歇的大三角啊。
 

 

评论(7)

热度(13)